童年的海娜花
文/邓书俊
前几天回老家，带回来一包海娜籽，我把她种在阳台上闲置的花盆里，希望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扎下根来，开出美丽的花。
海娜花，城里人叫她凤仙花，因花朵艳丽，可以染指甲，又名指甲花。海娜花是一种一年生草本花卉，喜阳耐热，不择土壤，生命力顽强。过去在老家人的土院子里随处可见，是乡下孩子最喜欢的花。
童年时家里住的土坯房，墼子垒的院墙，院子里的南墙根下，有一个长方形的花园，花园里种着菠菜、油菜、芫荽、韭菜等各种蔬菜，唯一的花就是海娜花了。
清明时节，当母亲开始收拾花园时，我就会赶在母亲种菜之前，拿出黑黑的小花籽，在花园周围种满海娜花。时间一天天过去，当花园里的蔬菜籽还在土里沉睡时，海娜花的种子便悄悄地钻出土层，嫩红的细茎上顶着两片小小的圆叶，叶子油绿发亮，像小姑娘明亮的眼眸，惹人喜爱。
海娜花生长很快，她和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一样皮实，不需要人管理，也不用浇水、施肥。那小小的嫩苗，一天变一个样，叶子两片互生，边缘呈锯齿状，顶端渐尖，如同青春少女的娥媚。当花园里的蔬菜绿满园子时，海娜花已蹿到一尺多高了，叶腋间簇生着小铃铛似的花蕾。
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，农村养花的人很少，大人们起早贪黑地在生产队挣工分，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养花。一般家里养花的，大多都是我们这些碎孩子。爱美是孩子们的天性，在平淡岁月里，想染纤纤红指甲，海娜花是唯一的期待啊！
盛夏季节，海娜花开了。花色繁多，有单瓣和重瓣之分。单瓣的每朵花的基部翘起一个长长的角，半圆形的花萼边缘伸出两枚花瓣，边缘微卷，形如展翅欲飞的蝴蝶；重瓣的花朵大如粉蝶，花瓣重重叠叠，可与牡丹媲美。当花园里的海娜盛开时，红色的、粉色的、白色的、紫色的，各种颜色的花儿争奇斗艳，色彩斑斓，把我家那简陋的院子装点得鲜活生动。
海娜花除了具有观赏价值外，还可以染色。在一个月明风轻的晚上，母亲把开得正好的海娜花摘下来，放在一个小白瓷碗里，加入白矾，用擀面杖捣成柔软的花泥，均匀地涂在我的十个指甲上，再用树叶把它们包裹好，用细棉线缠得牢牢的。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剥掉叶子一看，我的十个指甲变得红艳艳的，美丽极了。
我种在阳台上花盆里的海娜花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片嫩嫩的叶子。在众多名贵花木中，海娜花是最不起眼的花，她朴实、清纯、不张扬、不喧哗、不与名花争宠，默默地在某个角落里生根发芽，开花结果，努力活成自己的模样。
时光如流水，转眼我已步入老年。
前几天在城市街头，遇见童年时一起染过红指甲的三妹，怀里抱着一个七八个月的孩子，手里提着一塑料袋菜，脸上写满疲惫。她说丈夫在老家种地，自己在城里照管着两个孙子，晚上睡不好，感觉很累。
我们这些离开老家，来到城里从事各种苦活累活的人们，何尝不是一株海娜花呢？
作者简介：邓书俊，甘肃武山洛门镇人，甘肃省作协会员，《东方散文》杂志签约作家。有作品在《农民日报》、《甘肃日报》、《兰州日报》、《兰州晚报》、《甘肃农民报》、《天水日报》、《天水晚报》、《新农村报道》、《天水广播电视报》、《梨乡潮》、《甘肃邮电报》、《民主协商报》、《大唐民间艺术》、《陇右周刊》、《定西日报》、＜陇东报＞、《武山文艺》、《今日绥芬河报》、《名城报》、《东方散文杂志》、《东方新韵》、《大渡河》等报刊或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。